特约记者张蓉蓉
山顶的雾气已经散去，阳光照在雷火地山关通站的小营场上，明媚而温暖。
这是东南沿海最舒适的季节。没有风，没有波浪，也没有寒潮。夏季的炎热渐渐退去，空气也不再潮湿。清澈的空气，蔚蓝的大海和天空，明媚的阳光，四周一片寂静。
如果能在这里度过余生，孙强也愿意。小车站不大，在地图上都找不到。这是一个如此普通的地方，他觉得在情感上很难放手告别。
这是老兵们守护了30年的地方。确实和家里没什么区别。
车站就是家，是我假期里梦想午夜回的第二个故乡；车站就是家，是我即使染了头发，依然愿意把全部心都给你的地方；车站就是家，是我弯腰也要站起来的地方。那个地方。
就像一个即将离家的游子一样，东部战区关通站某一级士官孙强自从得知自己即将退役后，他的世界发生了变化，时而忧郁，时而感伤。
过去并不是转瞬即逝的。每次看相册里那个英俊的年轻人，老兵的眼神都会重温他的一段往事。老兵永远不会老，他还是那个年轻人。岁月不老，老兵青春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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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强年轻时
离开家
其实车站离家并不太远。
孙强离开山东老家时，只带了几件简单的行李，身上戴着一朵大红花。在父母、兄弟姐妹的送行下，他登上了绿色列车出发了。
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名炮兵。孙强接到入伍通知的那天，兴奋地喝了半斤多的酒。当晚，老兵告诉儿子：“在部队不要怕苦。”
孙强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当时，父子俩都没想到孙强会在部队待了30年。
新兵训练期间，孙强学习了雷达。教官告诉他，学雷达的人很可能会去高山、守卫岛屿。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下次出行的那天，蜿蜒的山路还是让他的路很艰难。和另外两名新兵一起，他们都溜达到了车站。
烹饪班为他们准备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吃完饭后，班长给他们每人手里放了一个水桶，说：“我们去打水吧。”
取水的地方是营地内的一口山泉井。班长特别叮嘱：“每人装一桶，先把水挑到厨房，把储水桶装满水，剩下的就用来洗碗了。”
和孙强一起到站的新兵中，有一个是城里孩子。洗完碗后，他坐在石头上哭了。孙强环视了营地一圈，想要安慰几句，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想说：“习惯就好。”但转念一想，他以后还是个“无名小卒”，确实没有资格去安慰别人。
孙强是家里的长子。他从小就上山砍柴、种田、喂猪。再加上入伍前是退伍军人的父亲的提醒，他是三个新兵中适应最快的。
当时车站里只有一辆运输物资的卡车，而且经常抛锚。
如果车坏了，大家就得下山搬运物资。年轻的孙强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每次承担任务都跑得最快。一个人可以将50公斤的大米从山底搬运到山顶，而且呼吸不困难。
虽然生活很艰苦，但孙强很喜欢这里。
“车站里的人都很友善。”他说，无论是军人还是干部，大家都没有架子。即使站长出差，他仍然步行下山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在车站，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和使命：保护眼前的大海。
孙强喜欢这种感觉，所有战友聚集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感觉。
到站后的第三年，山上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也是孙强入伍三十年来在车站见过的最大一场雪。
醒来后，孙强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赶紧拿起铲子出去铲雪。
南方士兵几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他们只是看着雪景。后来雪越来越厚，如果不铲的话，路就会被堵住。直到这时，大家才真正开始行动。你铲，我铲。真是热闹极了。
孙强一边铲雪，一边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眼前的雪景，就像小时候家乡的雪景一样。他回头看了看一些第一次见到雪的战友。大家幸福的表情让孙强感到温暖和满足。
孙强想，其实这个地方离家并没有那么远。
身着军装的孙强，目光凝视着大海。
结婚了
无论大海有多咸，无论风有多强，家都是最稳定的港湾。
入伍第五年，孙强有了一个小家庭。
孙强和恋人王旭丽的相识并不是很浪漫。两人之间的爱情就像那个时代大多数军人的爱情一样平淡而坚韧。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家乡。孙强放假回家，经亲戚介绍认识的。
两人在河边公园见面。他们一边走在林间小道上一边聊天。孙强一身笔挺的军装，吸引了王旭利。真是缘分，那天王旭利感冒了，而孙强的包里正好有一包感冒药。
在一家简陋的路边小吃店里，孙强小心翼翼地将一杯热水在两个杯子之间来回倒进一杯温水中。药丸送到了我的嘴边，一杯水不冷也不热。王旭丽心想：“这个人倒是踏实。”
经过一年多的通信，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孙强很少说出感人的话。在王旭丽的记忆中，木讷的孙强说的最“燃情”的一句话是：“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王旭丽拿出纸笔，回复道：“我愿意。”
如果说牵手是一种承诺，那么在一起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选择。
盛夏时节，山东菏泽小镇，婚宴简单而热闹。婚礼结束后，孙强带着王旭丽坐火车南下。
听说新娘要来车站，站长邵鹏特意安排了车站唯一的一辆卡车下山来接她。
战友们还帮夫妻俩提前打扫了队房，晒好了被子。没想到晚上被子湿了，北方姑娘王旭丽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位孙阿姨特地挑了一车新鲜蔬菜上山，说是要见新娘子。
我姨妈的真名是“孙芬年”。她是爱国拥军的模范，也是本站大家的“军人妈妈”。
雷霍地山是当地百里范围内的最高峰，交通不便。加之该站常年担负训练和战备任务，官兵下山困难。山下的乡亲们主动承担起向关通车站送饭的任务。后来，随着农村生产经营方式的转变，“工分”补偿已经不复存在，但孙阿姨的热情不减，仍然坚持给车站官兵送饭。
偶尔，孙阿姨还会主动给小战士补衣服。孙强的军被被孙阿姨拆洗、缝制。
有一天，本来答应上山的孙阿姨却没有来。孙强感觉不对劲，赶紧带人下山去找她。他们半路遇见了一瘸一拐的她。
原来前一天下过雨，土路很滑。孙阿姨早上去山上送菜，不小心摔下了半山腰。一篮子蔬菜滚下山坡。她不顾身上的伤，转身去捡菜……
孙强和战友二话不说，轮流背着孙阿姨上山，并请军医帮忙治疗伤势。第二天，本来同意不送饭的孙阿姨又背着饭上山了。看到孙强，她笑道：“让我闲着吧，何不让我上山呢，我已经把山当成了我的家了。”
“家是最温暖的港湾。”孙强明白，家是一个无论海风多么咸，山风多么猛，他都不会听到别人一句坏话的地方。
其实，和孙阿姨一样，孙强始终觉得车站是自己的家，战友是自己的亲人。
“看着年轻的自己的眼睛”。
留在家里
车站就是家，持家踏实做事比什么都重要
守住一个美好的家，既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能力。孙强常说，“守”不仅体现在言语上，更体现在行动上。
多年来，孙强多次荣获三等功，两次被评为优秀团员。车站的同志说，孙班长完全值得获得更多的荣誉，但他总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孙强说：“努力比什么都重要，名利不如‘干’字那么真实。”
与平时谦虚的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孙强在战斗姿势中显得机警、警惕。作为雷达操作员，任何线索都逃不过他的雷达。
历届站领导几乎都说过这样的话：“有孙强在，大家心里都踏实了一半。”
有一年，一艘外国船只从公海向我海军军舰发出求救信号。外轮上一名伤员伤势严重，如不及时送往医院，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海军军舰立即与孙强所在的关通站进行协调。当时海面情况复杂，海上渔船较多，回声容易混淆。
那天，孙强刚休假回来，衣服也没换就直奔阵地。
战斗位置上，孙强盯着雷达屏幕，仔细分析着回波，时不时地默默嘀咕：“就是这个了！”
时任班长于涛连忙问道：“你确定吗？”
“当然可以，建议立即报告！”孙强的声音沉稳有力。
当时，我舰通过孙强提供的位置成功发现了目标，顺利完成了“消防救援”。第二天，上级指挥中心发来表彰信息。
又一年，台风“蝉洪”席卷全国，狂风骤雨，最大风力达14级。
受台风影响，营地发生山体滑坡，通往战斗阵地的道路被岩石堵塞。
孙强二话不说，带领大家抱起那家伙，赶去救援。七、八级的大风让人站立不稳，倾盆大雨给他们重重的打击。虽然穿着雨衣，但视线依然模糊。
然而，这些都无法让孙强退一步。他心里想的是，无论他这个老兵做什么，他的年轻战友都会效仿。
咬着牙，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了地上，孙强脸上的雨水不断地往下流。 2个多小时后，他和战友们用最原始的挖掘工具，强行打开了通往战斗阵地的道路！
阵地是关通士兵的战场。即使通往战场的道路充满障碍，也必须清除。
你的车站就是你的家，要保护你的家，就得照顾好你的家人。
孙强非常善于带兵。他始终相信：“没有不带好兵的”。
曾经有一个“刺刀兵”，不听任何人的。年轻人从小就叛逆，刚来的时候总喜欢和班长作对。有一次，他打扫卫生时，把拖把放进水槽里冲洗。这是大家辛辛苦苦挣来的用来做饭、洗碗的水……
当时，所有人都愤怒了。在场的一个班长正要严厉批评他，孙强却停在了前面，轻声说道：“交给我吧。”
从那天起，从工作到生活，孙强无微不至地教导这个“刺头兵”，从未对他“另眼相看”。
孙强对士兵说：“当你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你。”
最终，孙强用自己的耐心和真情赢得了年轻战士的尊重，也改变了他对毅力的理解。
后来，这个“刺头战士”成为了部队的班长和骨干，一直干到军士长四级。离开那天，他抱着孙强，失声痛哭。
这些年来，孙强也一次又一次这样带兵。他是车站里最年长的退伍军人。看着自己的“家人”成长进步，作为大哥的他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和雷达说再见。
回家
当爱家和车站成为一种习惯
再过两个月，孙强就要退休了。
我的爱人说，等你。我的父母说如果能回来就好了。儿子说，别太辛苦了。
只有孙强自己知道，虽然岁月不饶人，但他心里的自己却还是和年轻时一样。
现在的孙强已经有些许“高低肩”了，背脊不再像以前那样挺直，黝黑的脸颊上刻着岁月的沧桑，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冰霜。
如果不是看到他亲手拿出相册，很多人光看照片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合影时，孙强尽力挺直腰部，合影的队长岳鹏飞鼻子酸痛。大家都知道，这30年来，孙强把车站捧在心里，把车站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扛在了肩上，但他也遭遇了很多问题。
谈及退役回国后的打算，孙强表示：“我还没退休呢！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还不算太晚。”他并不是不知道，告别越多，生活就过得越快。他只是不想提而已。
说起这些年的遗憾，孙强觉得自己只是没有照顾好双胞胎儿子。
由于身体瘦弱，两人都未能入伍。孙强觉得自己这些年对家人照顾不够。他对孩子的事情几乎没有掌控权，也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
妻子想了想，说：“也许是你吧，你已经受够了把我们一家人当成军人了。”
自从结婚以来，能干的王旭丽从来没有让孙强为家庭操过心。孙强心里明白：妻子所受的苦并不比他少。
王旭利在公交总站工作，经常天不亮就起床上班。以前换煤气罐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还要拎着煤气罐上下楼梯……
如果说这个军嫂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不是她跟随孙强受了太多的苦。
王旭利曾经很羡慕别人的情侣。晚饭后，他们可以一起在社区散步，过年和假期时可以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如今孙强即将退役，她心里并不是很高兴。
孙强放假回家了。王旭利还是不让他为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操心，“老孙已经够累了。”
但孙强呢？在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听过她的意见。 “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做主，但只有这件事她只听我的。”只要放假在家，他每天都会去买菜，准备一日三餐，等她回家。
那年孙强正在度假，恰巧又遭遇台风。看完电视新闻，孙强焦急地给电视台打电话：“雷达又要检查了，军营又要检查了……”
王旭丽发现丈夫的心里总是想着这一面，又想着另一面。 “他们都是亲人，都是用情感和责任守护的家。”
王旭利一直在矛盾中挣扎。有时她希望孙强早日退休，有时又担心他离开岗位后会感到孤独，想念“家”。
孙强非常喜欢这个网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他现在是车站的一名编外“林务员”。休息时，他拿着剪刀修剪花草树木的枝叶。车站里唯一比孙强年长的“老人”是早年修建的碉堡。
就连这个碉堡，孙强也很在意。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去那里清理一下杂草，给这个“老家伙”打理一下。
看着眼前的一切，孙强的眼睛不自觉的就弯成了一个弧度。他看上去很高兴，但一想到要离开，他就感到难过。
30年前，我离开家乡，在山里遇见了我的家。三十年后，我告别了大山里的家乡，回到了家乡。
不管你多么舍不得放弃，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孙强知道，他终究会说出那句不愿说的话：再见，我的车站，我的家！
他一直留在战场上，直到军事生涯的最后一天。岳鹏飞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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