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底,在北京,一个名为“男士德班”的培训班开始了。创始人均为男性,所有培训参与者均为男性。他们主张男女平等分担家庭和社会责任。
抛开所谓“阳刚之气”的噱头,男人到底能理解女人到什么程度呢?这个班,还有来参加这次培训的最年轻的人,让我们大声发出“哇”的声音。
新青年实验场是体验者寻找并记录让你瞳孔放大的“WOW人类”的聚集地。这是后浪研究所新专栏《WOW人类》第二期。
作者|邱玉民、刘洋
编辑|刘洋薇薇子
拍摄|导演小梅龙贝勒长河的嫂子魏巍
视觉效果|嘉辉、雪松、曲美
创始人方刚表示,“男性德班”这个名字只是为了吸引眼球。
2015年,在“女德班”流行之际,性学家方刚举办“男德班”活动,号召男性参与家务、照顾孩子。七年后,关于性别问题的讨论更加激烈,方刚决定重新开始课程。
2月底,“侯浪研究所”迫不及待地派出我公司“男德模范”李主任作为见习记者,到“男德班”卧底工作。从做家务到生孩子养孩子,李主任经历了巨大的性格反转,沉浸其中三天。
李局长在这短暂的卧底生涯中收获了什么?这堂课真的能提高“男子气概”的水平吗?请点击视频观看《男人的德班》的喧闹场面。
虽然场面有点混乱,课程安排也有点简单,但这却是一次有趣的探索性别平等的“社会实验”。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是00后的好朋友杨过。男孩被女友蒋兰叫到德班。其他来参加课程的男性都是希望进一步发挥家庭角色的父亲和丈夫。只有杨来到这里纯粹是为了“同情”女性。
与夫妇俩交谈后,我们了解到,作为一名女性,蒋兰从小受到很多冒犯和不公,她很难向男友杨过解释,“他似乎不知道这件事”部分。”这让蒋兰非常生气。 “我为什么懂?你为什么不明白?这就是杨过报名《男德班》最直接的原因。”
在《马累德班》中,这对年轻夫妇在当今多元化声音的喧嚣中坦率而勇敢地探讨性别问题。
这是一场男女之间的浪漫,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
“吵闹”的同理心
不到一分钟,一个用红色尼龙袋包裹的重约七斤的水袋就被绑在了杨过的腹部。灯绳没有绑好,透明胶带在腰间缠了好几圈。
现在我感觉到了。腰上的重量让他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上厕所、吃饭、休息,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里和这个“胎儿”待在一起,绝不会中途脱下来。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系鞋带、拿东西的时候,杨过明显感到吃力。
2月下旬的一个周末,杨过和另外14名男同学正在北京东城区一家老式酒店的会议室里上“男德课”。课程为期三天。这是第二天,他们想体验怀孕和分娩。早上9点30分开始,每个人的肚子上都绑着6-10公斤不同重量的水气球。
下午4点,终于到了“卸货”的时间。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谢谢你们辛苦了,快去见主任吧!课程导师扮演“助产士”,另一个男人扮演丈夫,牵着他的手,躺在由三张凳子组成的“产床上”,他配合下意识的,他的脑子却有些混乱,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德班男学生经历怀孕
其他学生纷纷叫喊,互相推搡,杨过却尴尬不已。他觉得自己“无法行动”。作为班里唯一一个在北京985大学学习核物理的2000后研究生,生孩子是他的绝对盲点。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任何可以帮助他完成诞生过程的有效信息。
这时,他突然想起女朋友曾给她描述过一个女人生孩子的场景。 “阴道被撕裂,胃被打开,医生徒手把孩子取出来。”
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周围都是学生和讲师,喧闹的场景让他有种“没有尊严,被别人践踏”的感觉。后来,他回忆道:“我有一种奇妙的同理心。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被人注视着。”
《好伙伴好爸爸:全力参加男性成长工作坊》就是这位“男性德班”的全称。为期三天的课程内容包括挑战性别刻板印象、反思大男子主义的危险、反家庭暴力、做家务和照顾家庭的能力、照顾婴儿的技巧等。
这次的参与者大多是已婚、有生育潜力的中年男性,还有一位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男性,已经当了爷爷。杨过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电视剧《太监》的台词
开学的消息是女友蒋兰告诉他的。蒋兰正在北京另一所211大学攻读心理学硕士学位。她的选修课之一是方刚。她建议杨过也去上课。
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有过家庭暴力等不良行为的“不道德”男人才需要上课吗?起初,杨过觉得男德班与自己无关。经过蒋兰的仔细解释,杨过同意了。
他更进一步的想法是真实体验互联网上容易发酵的性别辩论。 “我想看看面对面的交流是什么样的。当你面对面的体验时,你可以有一些真实的身体和心理感受。”
身体的真实反应,让第一节课的他小小震惊了一下。
在关于男性气概的互动环节中,老师要求男性两人一组充满爱意地对视三眼,持续10秒、20秒和30秒。
杨过的目光与方刚接触到。面对比自己年长很多、威严的老师,杨过的眼神有些闪烁,很难流露出“慈爱”。但在最后三十秒的目光接触中,他盯着方刚的眼睛看了好久,他发现对方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很少看到成年男人的温柔。他的第一反应是,他已经这样做很久了吗?
男人怎么能哭呢?大概每个男孩都是这样长大的。小时候,他因为天黑不敢一个人出去倒垃圾。他妈妈会教他说:“你为什么不敢?”如果你是女孩,我会和你一起去,但你是男孩。 ”
男性德班朗诵南希史密斯的诗《只要有一个女人》
课堂上,他和中年男同学学了一首诗: 只要女人讨厌“感性女人”的刻板印象,就一定有一个可以尽情哭泣、展现温柔的男人。
还有亲子阅读主题的课程。老师两人一组,模拟父亲给孩子们读书的场景。老师给了杨过和同伴五本绘本,每一本都是一个父亲和孩子之间的故事。杨过恍然大悟,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每次都是他妈妈陪我读书,或者他奶奶说:“为什么都是女人带我去读书?我爸爸呢?”
你感觉怎么样?
每天下课后,杨过都会被女友蒋兰问,你感觉怎么样?
性别讨论是这对年轻夫妇之间的日常话题之一。蒋兰常常是一个积极的发起者。前段时间,《北大宿舍聊天x上野千冢》的视频引起全网讨论时,蒋兰把视频拿给杨过看,两人因为意见不合差点吵起来。原来他们看的是不同的剧集。
在我约男孩去德班的那天晚上,在讨论了性别问题后,蒋兰说:“我想让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这个话题对我们俩来说都很重要。”
没有挣扎。毕竟杨过从小就和女人亲近。我小的时候,父亲离开家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母亲一起长大,与来月经的表兄弟姐妹关系密切。在他的印象中,家里的一切大事,包括买车、买房,都是母亲说了算。
作为山东人,小时候他就隐约意识到性别差异带来的不同待遇。当他去亲戚家吃饭时,他感到“有点不舒服”,而且餐桌上不允许女性服务。同样,他也到大城市去努力学习和工作。他得到了家人的大力支持,却遭到了同样优秀的表弟的回避。 “别看那么多书了,赶紧工作,结婚吧。”
来源视觉中国
但作为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呢?现在,他有了最肤浅、最直接的体会。
最亲近的异性人都有这些感情,这对蒋兰来说非常重要。 “我会觉得这些感觉很温暖,很多时候我们讨论女性的困境,他跟我说话都是有理智有理智的。但因为他有这些模拟的经历,哪怕只是稍微松一点,他也会“在我们的未来。在对话中创造更多的体验式同理心。”
蒋兰比杨过大三岁。出生在广西一个家长式的大家庭,她的母亲和父亲必须照顾一切。在成长过程中,她想穿什么,甚至剪头发,都必须得到他的批准。大学毕业后,她买了很多背带裤,但从来没有穿过。
在成长过程中,她被许多同龄男孩冒犯。初中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两个男同志就学会偷偷议论她,“她身材很好,就是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当她长大后,与几个男朋友约会后,男孩们会以卑鄙的方式利用她。长长的表情调侃“很性感”、“你一定很优秀”。
当她把这些经历告诉男友杨时,她又发现了另一个困境。 “我发现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这一部分,所以我很生气。我会思考为什么我理解,为什么你不理解。这就是蒋兰建议杨去德班的直接原因。 “他需要和我一起感受温暖。现实。 ”
德班男人争论什么才是“好父亲”
杨过一开始心里不太舒服。 “也许你的观点与我不同,影响了我的价值观。”但他还是选择听她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以后你可能会慢慢融入自己的想法。”
对德班男性的一项研究也揭示了这些想法。
有一天,在课堂讨论“性别冲突”时,一位60后的男同学分享了他与妻子吵架时生气的经历。他一整天下班回家都很累,妻子却一直对他唠叨。此时他有一种想要生气的冲动,因为他觉得是妻子先犯了错误,根本不理解他的辛苦。
但杨过却主动提出了观点。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价值观的碰撞。 “在你的价值观里,你累了的时候不能听别人的唠叨。但从你妻子的角度来看,她可能会担心你还没吃饭没洗澡没洗漱,她就没有机会了。”跟你一起度过一整天,说起来,也会有情绪上的不满。
他对身边比自己大30多岁的人建议,“你需要的是理解她的情绪,而不是只觉得她唠叨、烦人。”另一个人愣住了,没有再说话。
德班男子“交流班”
在男性德班,杨过经常感受到代际之间或同性之间在性别话题上的差异。这也是他日常生活中难得的经历。
和女朋友的讨论进行得热火朝天,杨过也没有把上课的事情告诉实验室里的学生。在他的同学圈子里,男生很少主动讨论性别话题。他甚至可以想象一些男孩的拒绝。 “如果他们知道了,第一句话肯定会问你,你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情?”
蚂蚁啃骨头——一点一滴开始大业
三天的男德课结束,杨过的表现拿到了61分。 “虽然过了及格线,但还算中等,肯定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马累德班的“理论”开始得到应用。例如,最困扰他们的国内问题。
在他们的出租屋里,蒋兰永远是那个“眼里都是工作”的人。每天叠被子、打扫房间她都习惯了,杨过却有些马虎了。他更喜欢每月清洁一次。对于杨过的“眼里没有工作”,蒋兰有时会想,难道也是社会塑造的女孩子就应该勤快整洁吗?
男士道德课结束后,他们认真地谈论了分担家务的事情。杨过告诉江澜:“当你总是批评我卫生不好的时候,我会很生气,因为你让我做的事我其实已经尽力去做了。我希望得到肯定,但如果没有,我会觉得委屈” ”。
这正是德班所教导的。并不是要责怪你,而是要表达我的感受。
蒋兰有时会反思,“我是不是太坚强,看不到对方的感受了?”
然而她却发现,杨过的核心很强大。 “他早上9点去做实验,晚上10点回来,手里拿着一本英国文学书。当他对其他事情感到非常焦虑时,他仍然可以集中注意力“在做实验的时候,他的核心也给了我一些信心,这是他可以接受的,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接受,他就会反驳。”
来源视觉中国
至于家务活,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让两个人都觉得最舒服的方式来处理。蒋兰一上班,杨过也会动。蒋兰拖地的时候,就下楼去倒垃圾。垃圾处理完后,蒋兰的工作就完成了。
但对于年轻一代的夫妻来说,婚姻和生育之间更大的冲突并不是最后一堂男德课就能解决的。
民政部发布的2021年第四季度各省民政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结婚登记人数为763.6万户,创1986年民政部发布婚姻数据以来的新低。 性暴力婚姻中,职场歧视、生育困难等成为年轻女性“不敢结婚、不敢生子”的部分原因。
交往一年多后,蒋兰曾突发奇想对杨过说:“如果我们不结婚,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杨过脸色一变:“事情不对劲。
蒋兰很好奇,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应该有婚姻焦虑症。为什么2000年出生的杨过会下意识地觉得“不结婚”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呢?
蒋兰将此归因于男人对婚姻的本能渴望。 “结婚可以晚点,也可以早点,但一定要结婚,看来控制女性的生育权是刻在她们骨子里的。杨过的感觉是,婚姻仍然是目前主流的选择,但如果不结婚的话,这是一个另类的事情。
杨过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在传统的山东家庭中,传宗接代的观念始终没有改变。杨过的父亲曾对他说:“我是家里的长子,你也是长子,你以后一定要给我们生一个儿子,但是以后你一定要进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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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杨过就按照“一耳朵进,一耳朵出”的策略,委婉地辩解。他回复:“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
与杨过不同的是,蒋兰性格更强硬,会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我和他的关系被更大范围地公开,比如见见我的父母,我会觉得他在我父母面前会被削弱,他不会和我站在同一边。”
改变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方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是一个蚂蚁啃的工作,一定会很漫长。我们几千年来都是在与父权制度的影响作斗争,所以不能着急。” “我不指望一个学生在这里学习三天。我可以成为性别平等的革命者。我花了几十年才走到这一步。”
但变化正在发生。杨过总结了课程感受,表示虽然没有颠覆性的影响和改变,但感觉自己的“内在力量”增加了,而且还主动与蒋兰交流性别话题。
他们还计划录制一个对话播客,记录这三天里所经历的惊喜、感动和小进步。这是两个年轻人都经历过的一次真诚的探索。
(应受访者要求,杨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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